无方间。
小颗粒发光体在空寂中飘动,光照完全均匀的空间里它们很难被发现,但X总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它们漂浮的纹理变动。
对、是感受到,而非看到,和掠过身旁的风、飘过鼻尖的熏香没有分别。
瞅准风的方向就能找到风口,循着香的痕迹就能摸索进深巷,而这一次,源头是白衣的年轻人。
“拉菲斯。”
白衣覆过的脚步停在红衣侧首的低唤中,前者恭谨地行礼,和以往做过的任何一次都别无二致,后者上前,却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沉重。
“拉菲斯,现在的你,是翼神还是虫魔?”
红衣袖下伸出纤长的五指,抚上白衣的脸颊,缓慢、温柔地深入兜帽里的阴影,直至下一瞬就能掀起那始终笼住面容的暗面。
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从白衣口中吞吐出来的明明是问句,却平缓得如同在陈述既存事物。白衣就像察觉不到抚上自己面颊的五指即是紧贴咽喉的锋刃般,维持着来时的平静表情。
“之前的事情,能给个解释吗?”
红衣的措辞不是问话,而是命令。给个解释,没有比这更明白的指向了——这里是光照平均的牢笼,囚禁位面之侧的囚室,而刑死者拉菲斯,却一度在这里点亮自己的翅膀,让位面之侧目睹到“行刑”的现场。何况行刑的对象,还并未肯定,甚至最终差点误杀。更有甚者,为了诛杀异常刑死者,煽动九对翅膀爆发出来的能量,大到可能被外界侦测到此地的位置。
早已明确这所有的白衣,缓缓垂下视线,他注意到了周围从黑暗中突兀出来的“同伴”,一样被白衣包覆全身的人形,然而此刻他们的视线却是随时能够绞死自己的冰冷锁链,就像自己曾经对朝月做的那样。
重新省视过所谓同伴,他们和自己确实有着本质上的不同,即便呼吸着同样的空气,也感受不到他们还活着,他们已经如同他们认识到的那样,仅仅作为工具存在,根本谈不上活着。
红衣提线的时候遵从红衣的意志,红衣疏于提线,自己稍作动作,就跟着自己一起行动了——根本就是会呼吸的人偶。
至少暂时是不同的——拉菲斯不敢否认自己不会在时间的冲刷下,变得和他们一样,但至少,此刻是不同的!
“呐,X,始终,活在不会违逆自己的人偶堆中,不会感到孤独吗?”
红衣伸进白帽下的纤长五指接着抚动,兜帽被完全从白衣的脑袋上掀了起来,一张五官尖锐的男性面庞显露出来,毫无遮挡的双瞳暴露在了红衣的视野下。然而这些所有的动作,都没能阻止白衣说下去。
“如果连我都‘消失’了,你会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呢?”
红衣却并不急于阻止白衣说下去,覆过对方发际线的纤长五指平稳地停在那里,仿佛教育孩童的温柔长者的手。
“是虫魔还是翼神,在我穿上这件白衣的时候我就选择过了,但X呀——你一定奇怪,为什么我经过了这么悠长的时间,我仍然会做出违反你意志的举动。”
“为什么?”
红衣兜帽阴影下的唇角勾起了弧线,似乎是被挑起了兴趣,抚在白衣颅上的手也放松了力道,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。
“因为不该有感情的工具,爱上了工具的使用者呀。”
然而就在红衣游刃有余的顶峰,白衣摆脱了她的控制、掀开了她的兜帽,用双唇封住了女性全部的行动。
翻飞的发丝,交错在一起的红白身影,定格了画面。
深吻下的女性明白自己处在多么危险的立场上,但却无法对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下达死亡的指令,因为在那一刻,她无法想象眼睛的所有者会背叛她,就像曾经她何等坚信地付出一切防备而诞下新生命一般。
然而,就在红衣即将温软地融化进白衣怀抱的瞬间,那水一般的女性却立刻成了冰,寒冷坚硬、锥入骨髓的冰。
白衣在那无尽深邃进去的漆黑瞳孔里看到了死亡,他顺从那眼睛的命令,奔赴死亡。
黑暗但仍然可视的空间,光照平均到了其中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体积感,扶栏延伸,金属框架勾勒,玻璃器皿陈列,但所有一切却像一副虚浮的儿童画,没有明暗、没有投影。
毫无真实感。
然而就是这样一副缺乏表现力的画面,其中心却显赫着具体、切实的恐惧——无需用语言描述,也无法用词汇形容,观者战栗僵直的毛发和紧缩颤动的瞳孔就是最好的证据。
观者朝月多么地想找出身边的第二个观者,来证明自己的反应是何等的稀松平常,但没有第二个,身边披带红衣的身姿是没有生命的人偶,自己是这个画面唯一的见证者。
“感觉怎么样?第一次‘看到’位面之侧,的感觉。”
红衣的人偶开口说话了,然而朝月从她的呼吸中感受不到生命,生命是不可能在这种恐惧面前正常说话的。
“的确,第一次‘看到’虫魔诸王的个体无法发声,我都忘了。所以不要再做什么‘自己是孤行的军国’的妄想了,正规刑死者尚且需要以多对少才能制住的东西,你一个准刑死者,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和它们放在同一平台上?”
人偶口齿开合间的重音敲击着朝月的脑颅,让她想惊声尖叫,但面前的巨大异形施加下来的重压又让她发不出声。哪怕在光照平均的牢笼里,异形的怪物并未意识到观者的存在。
然而,这不是怪物的牢笼,是观者的凌迟台——并未完全黑暗的空间被漆黑的恐惧填得满满的。
“朝月姐姐,你还好吧。”
小女孩的声音如同破开漆黑的光,把朝月拉回了人间,人偶的声音和异形的姿态渐渐远去,拥有明暗和阴影的素白空间慢慢真实起来。
朝月终于理解到,自己正坐在DH7-31的探病等候倚上,而艾洛尔就在身边,她不安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。
“夕象哥哥,你也觉得吧,朝月姐姐今天一早就不太对劲……”
艾洛尔转身去寻求旁观者的认同,却忽然意识到那人和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对不上号——的确还是那张漠然的脸,但其中展现出来的却不是过往的坚强,而是本来不该属于“夕象”这个名字的脆弱。
尽管昨夜的后遗症还未消退,但朝月还是拍了拍艾洛尔,示意她暂时别和夕象搭话。毕竟曾经病危的人和探病的人调换了立场,这对人类来说,过于沉重。
“43号,方绪,可以进来探病了。”
送走了做紧急处理的医护人员,警卫朝这边低喊了一声。
“嗯,我们一会儿进去。”
朝月抬头代替夕象应答,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起来,然而回应慢了好几秒,仿佛没睡醒的少年愣愣地朝着昨天为止还属于自己的病房走去,步伐摇摇晃晃。艾洛尔这才意识到真正不对劲的人是谁,赶忙上去扶他。
摇摇头甩开满脑子的钝重感,朝月跟上了艾洛尔,决心去面对7-31那扇门后的另一个真相。
但真相从来都不等你去推门,就迎面而来了。
“夕象,你在这里啊!”
被从里面打开的门里挤出一个中年男人,他不由分说地就拉住了夕象,更是毫无缘由地企图把人拖离病房。
“啊,朝月也在呀,不好意思,夕象晚点再来,这边有些更重要的事情。”
朝月也认出了中年人,那个性格转换之快的面店老板,她怎么都不会认错的。但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,或者斩钉截铁地告诉他‘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夕象想进去探病重要’,中年人就已经把人带离了病房。
而被带离的人,目光涣散,根本没有自己的意志。
朝月看着艾克和夕象离开的方向,不禁含泪笑了——她似乎瞬间理解到了,中年人在探病的他们之前,更早进入那间病房的意义。
“姐姐,我们进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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